財產約定債務分擔：民法解析與實務指南

共同財產與債務：您不可不知的法律眉角

當您與家人、朋友或事業夥伴共同擁有財產，或是面臨繼承遺產時，除了享受共同利益，也可能伴隨著共同的債務責任。然而，這些債務該如何分擔？是大家平均分攤，還是有其他約定方式？一旦其中一方無法履行義務，又該如何保障自己的權益？

「律點通」深知財產約定當事人的困惑與擔憂。本文將帶您深入淺出地了解台灣民法中關於債務分擔的關鍵原則，並透過實際案例，幫助您釐清複雜的法律關係，讓您在處理財產約定相關的債務問題時，能更有方向、更具信心。

釐清債務類型：您屬於哪一種？

在探討債務分擔之前，首先要了解債務的幾種類型，因為不同的債務類型，其責任分擔原則也不同：

• 可分之債： 指給付內容可以分割，例如金錢債務。原則上，數個債務人應平均分擔。
• 不可分之債： 指給付內容不可分割，例如交付特定物品。此時，法律會準用連帶債務的規定。
• 連帶債務： 數個債務人對同一債務，各自負全部給付責任，其中一人履行後，其他債務人同免責任。這在共同借貸或合夥經營中很常見。

無論是哪種債務，理解「對外關係」與「對內關係」至關重要：

• 對外關係： 指債務人與債權人之間的關係。這決定了債權人可以向誰、如何請求給付。例如，連帶債務人對債權人負全部責任。
• 對內關係： 指多數債務人相互之間的關係。這決定了各債務人最終應如何分擔債務，是平均分擔，還是依約定或法律規定按比例分擔。

白話解析：民法如何規範債務分擔？

台灣民法對於債務分擔有明確規範，但其中也藏著許多「但書」，這些「但書」正是您保障自身權益的關鍵。

1. 基礎原則：平均分擔與連帶責任

對於可分之債，民法有最基本的規定：

《民法》第271條：「數人負同一債務或有同一債權，而其給付可分者，除法律另有規定或契約另有訂定外，應各平均分擔或分受之；其給付本不可分而變為可分者亦同。」

這表示，如果沒有特別約定或法律規定，金錢債務原則上是平均分擔的。但請注意「除法律另有規定或契約另有訂定外」這句話，它賦予了約定和法律特例優先權。

而對於連帶債務，其成立方式則規定在：

《民法》第272條：「數人負同一債務，明示對於債權人各負全部給付之責任者，為連帶債務。無前項之明示時，連帶債務之成立，以法律有規定者為限。」

這意味著，連帶債務必須有明確約定或法律規定才會成立。

2. 連帶債務的內部關係與求償權

連帶債務最讓當事人困擾的，莫過於「一人還債，大家解脫」的對外責任。但別擔心，民法也保障了清償者的「求償權」：

《民法》第280條：「連帶債務人相互間，除法律另有規定或契約另有訂定外，應平均分擔義務。但因債務人中之一人應單獨負責之事由所致之損害及支付之費用，由該債務人負擔。」

這條文再次強調了「除法律另有規定或契約另有訂定外，應平均分擔」的原則。也就是說，連帶債務人之間，原則上是平均分擔，但如果當初有約定，或有法律特別規定（例如繼承債務），就依約定或法律規定。更重要的是，如果是某人單獨造成的債務，就由他單獨負責。

當其中一位連帶債務人清償了債務，讓其他債務人也免除責任時，他就可以向其他債務人請求償還各自應分擔的部分，這就是所謂的「求償權」：

《民法》第281條：「連帶債務人中之一人，因清償、代物清償、提存、抵銷或混同，致他債務人同免責任者，得向他債務人請求償還各自分擔之部分，並自免責時起之利息。」

此外，如果有人無力償還其分擔額，其不足部分會由求償權人與其他債務人按比例分擔（《民法》第282條）。

3. 繼承債務的特殊規定

繼承是財產約定當事人常會遇到的情境。關於繼承債務，民法有特別規定：

《民法》第1153條：「繼承人對於被繼承人之債務，以因繼承所得遺產為限，負連帶責任。 前項情形，繼承人相互間對於被繼承人之債務，除法律另有規定或另有約定外，按其應繼分比例負擔之。」

這表示，繼承人對債權人雖然是「連帶責任」，但僅以繼承到的遺產為限（有限責任）。而繼承人相互之間，則應依照各自的「應繼分比例」來分擔債務，這是一個明確的法律特例，而非平均分擔。

真實案例解讀：從法院判決看債務分擔

法律條文可能有些抽象，讓我們透過實際案例，看看法院是如何判斷債務分擔的：

案例一：合建契約，約定比例優先於平均分擔

小陳與老王、老李三人合資興建一棟大樓，並約定好未來銷售房屋的利潤分配比例，小陳分得50%，老王和老李各分得25%。不料，大樓完工後，因故無法順利過戶給買方，導致買方解除契約，並要求返還已付價金及高額違約金。最終，法院判決小陳、老王、老李對買方負連帶賠償責任。

由於小陳出資較多，他先獨自償還了全部賠償金。事後，小陳向老王、老李請求償還他們應分擔的部分。老王和老李主張應該平均分擔，也就是各負三分之一。但法院認為，雖然對外是連帶責任，但在他們三人內部，既然當初有約定利潤分配比例，那麼因合建契約所衍生的債務，也應該依照當初約定的利潤分配比例來分擔，而非簡單的平均分擔。否則，賺錢時分得多，賠錢時卻只分擔少數，顯然不公平。因此，法院判決老王和老李應按其約定比例，償還小陳超額清償的部分。

這個案例告訴我們，在多方合作的財產約定中，明確的契約約定，在內部責任分擔上具有優先性，可以排除法律的平均分擔原則。

案例二：繼承債務，按應繼分比例分擔

張先生過世後，留下了一筆土地和一些債務。他的子女小張、小李、小王共同繼承了這筆土地和債務。後來，因為債務到期，債權人聲請拍賣了小張繼承到的土地來清償全部債務，導致其他兄弟姊妹的債務也一併免除了。

小張覺得自己獨自承擔了所有債務，便向小李、小王請求償還他們應分擔的部分。法院審理後指出，繼承人對被繼承人的債務雖負連帶責任（對外），但繼承人相互之間，除非有特別約定，否則應按照各自的「應繼分比例」 來分擔債務。因此，法院判決小李、小王應按照他們各自的應繼分比例，償還小張超額清償的債務。

這個案例清楚地說明，《民法》第1153條關於繼承債務的特殊規定，確保了繼承人之間債務分擔的公平性，不是平均分擔，而是依據繼承的權利比例來承擔義務。

實用指南：如何聰明約定與行使權利？

透過上述分析與案例，您可以發現，在財產約定中，債務分擔的眉角很多。以下提供您幾個實用建議：

1. 債務分擔協議的重要性

務必明確約定： 在共同買房、合夥投資或任何涉及共同財產的約定中，請務必在契約中明確載明各方對內部債務的分擔比例。這將成為未來發生爭議時最重要的依據，可以排除民法平均分擔的原則，避免不必要的糾紛。例如，除了出資比例，也可以約定利潤與風險分擔比例。

書面形式為佳： 任何關於債務分擔的約定，都強烈建議以書面形式為之，並由所有當事人簽名蓋章。口頭約定雖然有效，但舉證困難，徒增困擾。

2. 求償權的行使與證據保全

如果您代為清償了全部或超額的債務，請務必妥善保留所有清償證明（如匯款單、收據、銀行對帳單等），以及證明其他債務人因此免責的相關文件。這些都是您未來行使求償權的關鍵證據。同時，請注意求償權也有時效限制，務必在法定期間內行使。

3. 風險提醒與預防措施

• 區分連帶債務與連帶保證： 雖然兩者對債權人而言都負全責，但法律關係不同。連帶保證人是為他人的債務提供保證，其內部關係與連帶債務人有所區別。在擔任連帶保證人時，務必充分評估主債務人的還款能力。
• 繼承債務的限定責任： 雖然民法已採「概括繼承有限責任」，繼承人對債務僅以繼承所得遺產為限，但仍建議您在知悉繼承時起三個月內，向法院陳報遺產清冊，以確保您的權益，避免因疏忽而喪失限定責任的利益。

結論：掌握分擔原則，保障您的權益

共同財產與債務的處理，看似複雜，實則有脈絡可循。關鍵在於事先的「約定明確」與事後的「證據保全」。透過本文的解析，相信您對債務的「對外」與「對內」關係、各種債務類型及其分擔原則，以及最重要的「求償權」有了更清晰的認識。

記住，無論是合夥投資、共同置產還是繼承債務，主動了解並在契約中明確約定債務分擔方式，才是保障自身權益的最佳途徑。當您掌握了這些法律原則，就能更從容地面對共同財產帶來的挑戰，確保您的財產安全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