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國婚前協議：準據法選擇與財產保障

踏入跨國婚姻，除了浪漫與文化交流，您是否也思考過潛在的法律挑戰？其中，婚前協議無疑是保障雙方權益的重要工具。然而，當婚姻關係涉及不同國家時，這份協議該依循哪一國的法律？這就是「準據法」的學問。律點通將為您深入剖析涉外婚前協議的準據法適用原則，確保您的跨國婚姻財產規劃，穩固且具法律效力。

為什麼涉外婚前協議如此重要？

在跨國婚姻中，夫妻雙方可能擁有不同國籍、住所，甚至資產分佈於多個國家。一份清晰的婚前協議，能夠預先約定婚後財產的歸屬、管理、使用、收益、處分，乃至萬一婚姻關係終止時的財產分配方式。它不僅能避免未來潛在的財產爭議，更能讓雙方對婚姻中的財務責任有明確共識，為您的跨國家庭奠定穩固基礎。

準據法，您的協議依歸

在涉外法律關係中，準據法指的是用來判斷當事人權利義務實質內容的特定國家法律。它不同於管轄法院的法律，而是決定協議內容本身是否有效、如何解釋的核心依據。在台灣，處理涉外民事案件的準據法適用，主要依循《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

揭密台灣法律如何決定準據法？

針對涉外婚前協議，台灣的《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提供了明確的指引，主要考量當事人意思自治原則及補充連結原則。以下是幾個關鍵條文：

夫妻財產制的核心：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48條

這條是處理涉外夫妻財產制準據法的核心，直接影響婚前協議中財產約定的效力：

《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48條：夫妻財產制，夫妻以書面合意適用其一方之本國法或住所地法者，依其合意所定之法律。夫妻無前項之合意或其合意依前項之法律無效時，其夫妻財產制依夫妻共同之本國法；無共同之本國法時，依共同之住所地法；無共同之住所地法時，依與夫妻婚姻關係最切地之法律。前二項之規定，關於夫妻之不動產，如依其所在地法，應從特別規定者，不適用之。

白話解釋： 本條文優先尊重夫妻雙方以書面約定選擇適用其中一方的「本國法」（國籍國法律）或「住所地法」（居住地法律）作為夫妻財產制的準據法。這體現了當事人意思自治原則。如果沒有這樣的約定，或約定無效，則會依序適用：夫妻共同的本國法、共同的住所地法，最後才是與夫妻婚姻關係「最切地之法律」。特別要注意的是，如果您的婚前協議涉及不動產，且不動產所在地法律有特殊規定，則應優先適用不動產所在地法規。

契約自由的基石：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20條

婚前協議本質上也是一種契約，若其中約定內容超出單純的夫妻財產制範疇，例如涉及特定債權債務的約定，則《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20條的原則性規定也可能適用：

《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20條：法律行為發生債之關係者，其成立及效力，依當事人意思定其應適用之法律。當事人無明示之意思或其明示之意思依所定應適用之法律無效時，依關係最切之法律。法律行為所生之債務中有足為該法律行為之特徵者，負擔該債務之當事人行為時之住所地法，推定為關係最切之法律。但就不動產所為之法律行為，其所在地法推定為關係最切之法律。

白話解釋： 這條強調法律行為（包括契約）的成立與效力，優先依當事人合意選擇的法律。如果沒有明確合意，則適用「關係最切地之法律」。雖然第48條是針對夫妻財產制的特別規定，但第20條為一般性規定，在某些特殊情況下，例如協議中包含非財產制的約定，仍可能作為補充適用。

法律的底線：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8條

即使您選擇了外國法作為準據法，也並非毫無限制：

《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8條：依本法適用外國法時，如其適用之結果有背於中華民國公共秩序或善良風俗者，不適用之。

白話解釋： 這就是俗稱的「公共秩序保留」原則。即使依規定應適用某外國法，但若該外國法的適用結果將嚴重違反台灣的基本法律秩序、社會倫理或道德觀念，台灣法院將拒絕適用該外國法，轉而適用台灣法律。這確保了國內法秩序的穩定性與核心價值。

形式的彈性：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5條

關於婚前協議的簽署方式，法律也提供了彈性：

《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5條：法律行為之方式，依該行為所應適用之法律，但依行為地所定之方式者，亦為有效。

白話解釋： 婚前協議的形式要件，可以依協議的實質準據法規定，也可以依簽署地的法律規定。這意味著，只要符合其中一種法律的要求，協議在形式上就可能被認為有效。

實務案例解析：從故事看法律應用

法律條文或許有些生硬，但透過實際案例，您將能更清楚這些原則如何應用在現實生活中：

故事一：跨國離婚協議的財產約定

陳先生與林小姐在多年前結婚，後來協議離婚，並在美國德拉瓦州簽署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其中載明陳先生應將其退休金的特定比例給予林小姐。然而，當陳先生退休後，卻拒絕履行這份協議。林小姐於是向台灣法院提起訴訟。

法院怎麼判？ 台灣法院審理後認為，這份協議書本身是一種法律行為，依據《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20條，法律行為所生債之關係的成立與效力，應依當事人意思所定的法律。由於協議書中明確約定適用「德拉瓦州法律」，台灣法院尊重了這項選擇，並依據德拉瓦州法律認定協議有效，最終判決陳先生必須支付約定的退休金。這個案例明確告訴我們，在涉外協議中，當事人明確約定準據法的重要性，法院會高度尊重您的選擇。

故事二：異國婚姻中的公共秩序挑戰

王先生與一位來自某國的李小姐相戀，準備在台灣結婚。然而，李小姐的本國法律有一項規定，禁止該國人民與台灣人結婚。這讓他們非常困擾，擔心婚姻無法在台灣合法成立。

法律怎麼說？ 雖然這個案例主要針對婚姻成立的實質要件，但它反映了公共秩序原則的應用。台灣法務部的函釋指出，依《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46條，婚姻成立的實質要件需依「各該當事人之本國法」。也就是說，王先生和李小姐都必須符合各自本國法對婚姻的規定。更重要的是，函釋強調了《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8條的「公共秩序保留」原則。這意味著，即使外國法規定了某些事項，但如果其適用結果嚴重違背台灣的基本法律原則或社會善良風俗，台灣法院仍可能拒絕適用該外國法。因此，在婚前協議中，即使約定適用外國法，該協議內容也不能違反台灣的公共秩序或善良風俗，否則可能不被台灣法院承認。

簽署涉外婚前協議的實務建議

了解法律原則後，以下是您在簽署涉外婚前協議時的具體操作指引與注意事項：

具體操作指引

• 明確書面合意： 務必以書面形式訂立協議，並清楚載明雙方合意選擇適用的準據法。依《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48條，可選擇夫妻一方的本國法或住所地法。若協議內容超越夫妻財產制，也可考慮依第20條選擇適用法律。
• 雙重法律諮詢： 強烈建議您和伴侶分別諮詢本國法及所選擇準據法國家的律師，確保協議在兩國法律下均具備有效性及可執行性。特別是財產分配、債務承擔等重要條款，務必確認其法律效果。
• 資產充分揭露： 為避免未來爭議，協議雙方應充分、誠實地揭露各自的資產、負債及收入狀況。這有助於確保協議的公平性，降低未來被挑戰的風險。
• 符合形式要件： 依《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5條，協議的形式要件可依實質準據法或行為地法。建議同時符合兩者要求，例如在簽署地依當地法律進行公證或見證，以增加其有效性。

常見注意事項與風險提醒

• 準據法選擇的限制： 依《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48條，夫妻財產制準據法的選擇範圍限於「一方之本國法或住所地法」。若選擇其他國家的法律，可能不被我國法院承認為夫妻財產制的準據法，而需回歸補充連結原則判斷。
• 公共秩序保留： 即使選擇了外國法，若該外國法的適用結果有背於中華民國公共秩序或善良風俗，我國法院仍可能拒絕適用。例如，協議內容過於偏頗導致一方生活陷入困境，或違反我國婚姻自由等基本原則，都可能被認定違反公共秩序。
• 不動產的特別規定： 婚前協議中若涉及不動產，應特別注意《涉外民事法律適用法》第48條第三項，不動產的權利變動可能仍須依不動產所在地法。
• 情事變更： 婚前協議可能在多年後才發生效力，期間情事可能發生重大變化。雖然法律行為原則上應受拘束，但極端情況下，仍可能存在依情事變更原則請求調整的可能性。
• 預防措施： 建議夫妻定期審閱婚前協議，並根據實際情況變化（如資產增減、子女出生、法律變更等）考慮是否需要修訂。若涉及多個國家，可考慮在相關國家進行公證或認證，以增加其在不同法域的可執行性。

結論

涉外婚前協議不僅是保障您個人權益的屏障，更是跨國婚姻穩定的基石。透過本文的解析，相信您已對準據法的選擇、台灣法律的適用原則以及實務操作要點有了更清晰的認識。謹慎規劃、充分溝通，並尋求專業協助，將能確保您的婚前協議在國際間具備應有的法律效力，為您的跨國愛戀與財富保駕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