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託規劃避稅陷阱？委託人必知稅務與資產傳承策略

聰明規劃信託，避免財產傳承的稅務陷阱

您是否正考慮透過信託來規劃財產，希望將資產穩健地傳承給下一代，或是為特定目的（如安養、子女教育）預先做好安排？信託無疑是個強大的工具，但其背後的法律與稅務眉角卻常讓許多委託人感到困惑。一個不小心，原本想節稅的規劃，反而可能被稅捐機關認定為「租稅規避」，導致補稅甚至受罰。

別擔心！身為您的律點通，我將深入淺出地為您解析信託的核心概念、相關法規，並透過實際案例，點出信託規劃中常見的稅務陷阱與應注意事項，幫助您打造一個合法、有效且符合您心意的信託方案。

什麼是信託？它如何運作？

信託，簡單來說，是一種特殊的財產管理關係。根據 《信託法》第1條的定義：

《信託法》第1條：「稱信託者，謂委託人將財產權移轉或為其他處分，使受託人依信託本旨，為受益人之利益或為特定之目的，管理或處分信託財產之關係。」

這代表您（委託人）將您的財產（信託財產）交給受託人（可以是銀行、信託公司或您信任的親友），由受託人依照您設定的「信託本旨」（信託目的），為受益人（您指定的人）的利益來管理或處分這筆財產。信託一旦成立，受益人就享有信託利益的權利，這在 《信託法》第17條第1項中有明確規定。

自益信託與他益信託：稅務大不同

信託最常見的分類，就是依據受益人是誰來區分：

• 自益信託：顧名思義，信託利益最終歸屬於您自己（委託人）。例如，您為自己的老年生活設立的安養信託，就是典型的自益信託。
• 他益信託：信託利益歸屬於您以外的第三人。例如，父母為未成年子女設立的教育基金信託，就是他益信託。

這兩種信託在稅務上存在顯著差異，特別是贈與稅。根據 《遺產及贈與稅法》第5條之1第1項：

《遺產及贈與稅法》第5條之1第1項：「信託契約明定信託利益之全部或一部之受益人為非委託人者，視為委託人將享有信託利益之權利贈與該受益人，依本法規定，課徵贈與稅。」

這表示，當您設立「他益信託」時，如果受益人不是您本人，稅法上會將您「贈與信託利益的權利」給受益人，進而產生贈與稅。而「自益信託」則通常不涉及贈與稅。

遺囑信託：身後規劃的彈性工具

遺囑信託是透過遺囑方式設立的信託，其效力始於立遺囑人（即您）死亡時。由於您身故後信託才生效，您自然無法享有信託利益，因此遺囑信託本質上屬於他益信託。

然而，實務上若您在遺囑中保留了過多的控制權限，例如「受益人異動權限」，即使形式上是遺囑信託，仍可能被稅捐機關認定為實質上的自益信託，進而影響遺產稅的課徵。這點在後續的案例中會更清楚說明。

信託規劃，稅務是關鍵！

信託財產規劃不僅要符合您的意願，更要考量其稅務影響。主要涉及的稅目包括所得稅、遺產稅及贈與稅。

所得稅：導管原則與受益人課稅

信託財產所產生的收入，例如房租、股利、利息等，其所得稅課徵原則是「導管原則」。根據 《所得稅法》第3條之2：

《所得稅法》第3條之2：「信託財產發生之收入，受託人應於所得發生年度，按所得類別依本法規定，減除成本、必要費用及損耗後，分別計算受益人之各類所得額，由受益人併入當年度所得額，依本法規定課稅。前項受益人有二人以上時，受託人應按信託行為明定或可得推知之比例計算各受益人之各類所得額；其計算比例不明或不能推知者，應按各類所得受益人之人數平均計算之。受益人不特定或尚未存在者，其於所得發生年度依前二項規定計算之所得，應以受託人為納稅義務人，於第七十一條規定期限內，按規定之扣繳率申報納稅，其依第八十九條之一第二項規定計算之已扣繳稅款，得自其應納稅額中減除；其扣繳率，由財政部擬訂，報請行政院核定。受託人未依第一項至第三項規定辦理者，稽徵機關應按查得之資料核定受益人之所得額，依本法規定課稅。符合第四條之三各款規定之公益信託，其信託利益於實際分配時，由受益人併入分配年度之所得額，依本法規定課稅。依法經行政院金融監督管理委員會核准之共同信託基金、證券投資信託基金、期貨信託基金或其他信託基金，其信託利益於實際分配時，由受益人併入分配年度之所得額，依本法規定課稅。」

這表示信託本身不作為所得稅的課稅主體，而是將所得歸屬給受益人，由受益人將其併入當年度的綜合所得總額課稅。但若受益人不明確或尚未存在，則由受託人作為納稅義務人。

遺產稅與贈與稅：關鍵在於「信託利益」

除了所得稅，遺產稅和贈與稅也是信託規劃中必須仔細考量的部分：

• 贈與稅：如前所述，他益信託在成立時，若受益人非委託人，就會被視為贈與，需課徵贈與稅。您可以善用每年的贈與稅免稅額度（目前為新台幣244萬元），分年贈與，以降低稅負。
• 遺產稅：當信託關係存續中，受益人不幸過世時，根據 《遺產及贈與稅法》第3條之2第2項規定，受益人尚未領取的信託利益，將會被計入其遺產總額課徵遺產稅。

實質課稅原則：您不可不知的稅務紅線

在信託規劃中，最需要警惕的就是「租稅規避」行為。稅捐機關在課稅時，不會只看您簽署的契約形式，而是會深入探究其「經濟實質」。這就是所謂的「實質課稅原則」。

實質課稅原則：指稅捐稽徵機關在課稅時，不應僅拘泥於交易的形式外觀，而應探究其經濟實質，以與其經濟實質相當的法律形式作為課稅基礎。

這意味著，如果您設立信託的主要目的只是為了「節稅」，且信託的形式與其經濟實質不符，或者您雖然設立了信託，但實質上仍保有對信託財產的控制權，那麼您的信託行為很可能被稅捐機關認定為「租稅規避」，進而依實質課稅原則補徵稅款。

從真實案例看信託規劃的眉角

以下透過兩個實務上常見的信託案例，幫助您理解「實質課稅原則」在信託規劃中的重要性：

案例一：家族農地信託的遺產稅爭議

王老先生擁有一塊多年來持續作農業使用的土地。為了妥善規劃家族財產，他決定將這塊農地信託給專業受託人管理，並指定子女為受益人，信託期間長達數十年。然而，他在信託契約中保留了一項關鍵權利：「受益人異動權限」，也就是他可以隨時更改受益人。

王老先生過世後，子女們在申報遺產稅時，主張這塊農地是農用農地，應依 《遺產及贈與稅法》第17條第1項第6款規定免徵遺產稅。但稅捐機關卻認定，由於王老先生保留了受益人異動權限，這份信託雖然形式上是「他益信託」，但實質上仍可由王老先生掌控，因此應被視為「自益信託」。

法院最終判決，王老先生保留受益人異動權限，且生前未就此信託申報贈與稅，難以認定有將信託利益贈與子女的實質意圖，因此實質上仍屬於自益信託。當王老先生過世時，信託利益的「權利價值」應計入其遺產總額課稅。更重要的是，法院指出，遺產稅課徵的標的已不是「土地所有權」本身，而是「信託利益的權利價值」，因此無法適用農地免徵遺產稅的規定。這個案例提醒我們，形式上的他益信託，若委託人仍保留實質控制權，可能會被稅捐機關重新認定。

案例二：股票孳息信託的所得稅陷阱

陳老闆擁有多家公司的股票，每年都能獲得豐厚的股利收入。為了減輕個人綜合所得稅負擔，他在公司股利分配即將確定時，與受託人簽訂了一份信託契約，約定將股票的「本金自益，但孳息他益」，也就是股票本身仍歸他所有，但未來產生的股利收益則指定子女為受益人。陳老闆認為，這樣股利收入就可以歸屬到子女名下，降低自己的所得稅級距。

然而，稅捐機關審查後發現，陳老闆在股利分配已可得確定後才簽訂信託契約，且其信託目的明顯是為了將股利所得分散給子女，以規避高額的綜合所得稅。法院最終認定，這種行為屬於「租稅規避」，因為納稅義務人選擇了非通常的法律形式，卻達成了減輕稅負的經濟效果。因此，這些股票孳息的所得，仍應歸課到陳老闆個人的綜合所得中課稅。

這個案例清楚指出，信託規劃的時機點和實質目的非常重要。若信託行為的唯一或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規避稅負，且與正常商業交易或財產規劃的模式不符，就很容易被認定為租稅規避。

給信託委託人的實用建議

透過以上分析，您應該對信託的法律與稅務面向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以下是律點通給您的實用建議：

1. 明確信託目的，選擇合適類型

在設立信託前，務必釐清您的核心目的：是為了資產保全、遺產傳承、子女教育、安養照護、還是其他特殊需求？不同的目的會引導您選擇不同的信託類型（自益、他益、遺囑信託），並影響契約條款的設計與稅務處理。

2. 慎選受託人，確保專業與信任

受託人是信託關係中的靈魂人物，他的專業能力、誠信與管理意願，直接關係到信託能否順利運作。您可以選擇：

• 個人受託人：如親友、律師、會計師。優點是彈性高，可能費用較低；缺點是受託人個人因素（如死亡、破產、失能）可能影響信託運作，且缺乏專業管理與政府監督。
• 信託業者：主要為銀行兼營信託業務。優點是受《信託業法》及主管機關監督，專業且具保障，能提供多元服務；缺點是費用較高，且可能較缺乏彈性。

3. 避免租稅規避，掌握實質課稅原則

• 實質重於形式：稅捐機關會審查信託的真實目的。若您保留了對信託財產或信託利益的實質控制權（如受益人異動權、對信託財產的運用決定權），即使形式上是他益信託，也可能被認定為自益信託而補稅。
• 避免「股利孳息他益信託」陷阱：若在公司股利分配已可得確定後才簽訂信託契約，將孳息贈與子女，極可能被認定為規避綜合所得稅。

4. 遺囑信託的遺產稅考量

遺囑信託雖然是他益信託，但依 《遺產及贈與稅法》第3條之2規定，信託財產仍應於遺囑人死亡時課徵遺產稅。特別注意，若您保留受益人異動權限，更可能被認定為實質自益信託，導致信託利益權利價值計入遺產總額。

5. 農地信託的免稅限制

即使將農地信託且持續作農業使用，但遺產稅課徵標的為信託利益的「權利價值」，而非土地「所有權」。因此，無法適用 《遺產及贈與稅法》第17條第1項第6款的農地免徵遺產稅規定。

結論：聰明規劃，傳承無憂

信託財產規劃是一項複雜但極具價值的法律行為。它不僅能幫助您有效管理資產、確保財產安全，更能依照您的心願，將財富穩健地傳承給您所愛的人。然而，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對台灣信託法規與稅務規定的透徹理解之上。

掌握信託的實質認定原則，避免誤觸租稅規避的紅線，並在規劃初期就明確信託目的、慎選受託人，將能讓您的信託規劃發揮最大效益，真正實現財產傳承的安心與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