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關係穩固嗎？解析收養撤銷與終止的眉角

緣起：收養關係，比您想的更需要法律保障

對於許多中年夫妻來說，收養一個孩子是人生中極為重要的決定，它不僅是血緣的連結，更是情感與責任的承諾。然而，您是否曾擔心，這份得來不易的親子關係會不會因為某些原因而「變卦」？在台灣的法律框架下，收養關係並非一成不變，它可能面臨「無效」、「撤銷」或「終止」的風險。作為律點通，我將為您深入解析這些法律概念，助您安心建構穩固的家庭。

釐清概念：收養「無效」、「撤銷」與「終止」大不同

這三個詞彙聽起來相似，但在法律上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意義與後果：

1. 收養無效 (Invalidity)

「無效」指的是收養行為從一開始就沒有合法成立。例如，收養人與被收養人年齡差距不符規定（《民法》第1073條），或收養未以書面為之且未經法院認可（《民法》第1079條第一項）。一旦被認定無效，這段收養關係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自始就不具法律效力。但請注意，如果法院已經認可了收養，您不能直接說它無效，而是需要向法院提起「確認收養關係無效之訴」，經法院判決後才能確定。

2. 收養撤銷 (Revocation/Voidability)

「撤銷」是指收養行為在成立時存在一些「小瑕疵」，但並非完全不合法。這些瑕疵導致收養關係雖然成立，但可以被特定的人（有撤銷權人）向法院請求撤銷。一旦法院判決撤銷，這段收養關係會「溯及既往」地失效，就像從未發生過一樣。

哪些情況下收養關係可被撤銷？

《民法》第1079-5條明確列出了可撤銷的情形，主要圍繞「同意權」的瑕疵：

《民法》第1079-5條第一項：「收養子女，違反第 一千零七十四條之規定者，收養者之配偶得請求法院撤銷之。但自知悉其事實之日起，已逾六個月，或自法院認可之日起已逾一年者，不得請求撤銷。」

• 情境一：夫妻一方未經他方同意而單獨收養。
• 白話解釋： 夫妻共同收養子女是原則（《民法》第1074條）。如果一方偷偷收養，另一方配偶有權利請求法院撤銷。
• 誰能撤銷： 收養者的配偶。

《民法》第1079-5條第二項：「收養子女，違反第 一千零七十六條或第 一千零七十六條之二第二項之規定者，被收養者之配偶或法定代理人得請求法院撤銷之。但自知悉其事實之日起，已逾六個月，或自法院認可之日起已逾一年者，不得請求撤銷。」

• 情境二：被收養者已婚，但收養時未經其配偶同意（《民法》第1076條）。

• 白話解釋： 如果您要收養的對象已經結婚，必須經過他/她配偶的同意，否則可能被撤銷。

• 誰能撤銷： 被收養者的配偶。

• 情境三：被收養的未成年人已滿七歲，但收養時未經其法定代理人同意（《民法》第1076條之二第二項）。

• 白話解釋： 收養未成年人時，若孩子已滿七歲，除了孩子本人意願，還需要其法定代理人（通常是生父母）的同意。如果缺少這個同意，可能被撤銷。

• 誰能撤銷： 被收養者的法定代理人。

重要提醒： 以上「撤銷權」都有時間限制，稱為「除斥期間」。您必須在「知悉事實」後的六個月內，或「法院認可」後的一年內提出撤銷，逾期就不能撤銷了。

3. 收養終止 (Termination)

「終止」是指原本合法成立的收養關係，因為某些原因（例如養父母虐待養子女、雙方關係破裂等），經由合意或法院判決而解除。終止的效力是「向將來」發生，不溯及既往。也就是說，在終止前，所有發生的收養關係下的法律行為都是有效的。

• 白話解釋： 終止收養就像離婚，是將來的事，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是算數的。這與「撤銷」和「無效」溯及既往的特性不同。
• 常見原因： 養父母與養子女合意終止（《民法》第1080條），或因虐待、遺棄等重大事由經法院判決終止（《民法》第1081條）。

終止收養後的「撤銷」：您可能不知道的法律細節

除了收養本身的撤銷，連「終止收養」的行為也可能被撤銷！

《民法》第1080-3條第一項：「終止收養，違反第 一千零八十條第七項之規定者，終止收養者之配偶得請求法院撤銷之。但自知悉其事實之日起，已逾六個月，或自法院認可之日起已逾一年者，不得請求撤銷。」

• 情境：夫妻共同收養，但一方未經他方同意單獨終止收養。
• 白話解釋： 如果夫妻共同收養了孩子，要終止收養也應該共同為之。如果一方擅自終止，另一方配偶有權利請求法院撤銷這個終止行為。
• 誰能撤銷： 終止收養者的配偶。

《民法》第1080-3條第二項：「終止收養，違反第 一千零八十條第六項或第 一千零八十條之一第三項之規定者，終止收養後被收養者之法定代理人得請求法院撤銷之。但自知悉其事實之日起，已逾六個月，或自法院許可之日起已逾一年者者，不得請求撤銷。」

• 情境：未成年養子女終止收養，未得其法定代理人同意。
• 白話解釋： 如果您的養子女是未成年人，要終止收養關係時，若孩子已滿七歲，除了孩子本人意願，還需要終止收養後將成為其法定代理人的同意。如果缺少這個同意，可能被撤銷。
• 誰能撤銷： 終止收養後被收養者的法定代理人。

同樣地，這些撤銷權也有「除斥期間」的限制。

法院的核心考量：養子女的最佳利益

無論是收養的認可、終止收養或其撤銷，法院在審理時都會將「養子女的最佳利益」作為最高指導原則（《民法》第1080條、第1081條）。這意味著，即使表面上符合法律條文，如果撤銷或終止對未成年養子女會造成更大的傷害，法院仍可能不予准許。

生活情境看法律：真實案例給您的啟示

案例一：未成年子女的同意權，不容忽視的細節

張先生和李太太收養了小美，幾年後因故決定終止收養，並讓小美被另一個家庭王先生和陳太太收養。小美當時已經滿七歲了。在辦理終止與新收養手續時，張先生和李太太認為他們作為養父母，可以代表小美同意。然而，小美的生父母在得知這一切後，發現他們並未被徵求同意。依據法律，未成年養子女終止收養或被新收養時，如果已滿七歲，除了孩子本人意願，還應取得其「終止收養後」或「新收養後」的法定代理人（通常是生父母）的同意。由於缺少生父母的同意，小美的生父母後來向法院請求撤銷了這段終止收養與新收養的關係。

這個案例提醒我們，在處理涉及未成年子女的收養或終止收養時，務必確認所有應取得同意的對象都已合法表達同意，尤其是在孩子有原生家庭的情況下，生父母的同意權至關重要，否則即使法院認可，日後也可能面臨被撤銷的風險。

案例二：法院認可的收養，挑戰它沒那麼簡單！

王先生和太太多年前收養了小華，並經法院裁定認可。多年後，王先生因某些原因，認為當初收養小華的意願不夠「真實」，想直接向戶政事務所申請撤銷這段收養關係。然而，戶政事務所告知他，由於這段收養關係已獲得法院的認可裁定，就具有法律上的「拘束力」。王先生不能單憑自己的想法就撤銷，必須向法院提起「確認收養關係無效之訴」，由法院重新審視當初收養是否真的存在無效的事由，並作出判決。最終，法院認為當初的收養意願是真實的，駁回了王先生的請求。

這個案例告訴我們，一旦收養關係經過法院認可，就具有高度的法律安定性。即使您認為收養有「無效」的原因，也不能自行決定，而必須透過嚴謹的法律程序——向法院提起訴訟，才能改變這個既定的法律關係。這也是為了保護收養關係的穩定性，尤其是對被收養子女的保障。

給您的實用建議：確保收養關係穩固

1. 事前確認所有應得同意： 在辦理收養手續時，務必仔細核對所有法律規定的同意權人（例如配偶、未成年子女的法定代理人）是否都已合法、明確地表達同意。這是避免日後被撤銷的關鍵。
2. 了解時效限制： 若您發現收養關係可能存在可撤銷的瑕疵，請務必留意法律規定的「除斥期間」（知悉事實起六個月內，或法院認可起一年內）。時間一過，您的權利就可能消失。
3. 保存所有文件： 收養契約、法院裁定書、相關同意書等文件都應妥善保管，這些都是證明收養關係合法有效的關鍵證據。
4. 以養子女最佳利益為核心： 任何關於收養關係的變動，法院都會以孩子的最佳利益為優先考量。這提醒我們，在做出任何決定時，都應以孩子未來的福祉為出發點。

收養是一段愛的旅程，法律是這段旅程的護航者。透過對相關法律規定的了解，您可以更有信心地建立並維護穩固的親子關係，讓家庭的愛永續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