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關係真假難辨？法院判斷證據的關鍵秘辛

收養，在台灣的法律上不僅是戶籍登記，更是一段真實親子關係的建立。然而，當收養關係的真偽或存續發生爭議時，您可能會感到徬徨，不知道該如何向法院證明自己的主張。別擔心，身為律點通，我將帶您一同釐清收養訴訟中最重要的「舉證責任」問題，讓您在參與收養調解或訴訟時，更有方向。

釐清舉證責任：誰該證明什麼？

在法律訴訟中，有一個基本原則叫做「誰主張，誰舉證」。簡單來說，就是您向法院提出任何主張（例如：收養關係存在、收養關係是假的、收養關係已經結束），您就必須提出證據來支持您的說法。這項原則規範在《民事訴訟法》第277條：

《民事訴訟法》第277條：「當事人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者，就其事實有舉證之責任。但法律別有規定，或依其情形顯失公平者，不在此限。」

這表示，如果您主張收養關係存在，您就要證明收養的合意及符合法定要件；如果您主張收養關係是假的，您就要證明這是一場「通謀虛偽」的戲碼；如果您主張收養關係已終止，則要證明終止的事實。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即使對方的說法不夠充分，您的主張仍可能不被法院採納。

然而，這條文也有「但書」例外情況，也就是當法律另有規定，或如果嚴格要求舉證會「顯失公平」時，法院可能會調整舉證責任。但請注意，實務上對於「顯失公平」的認定非常嚴謹，並非僅僅因為年代久遠或蒐證困難就一定適用。

什麼是「通謀虛偽」的收養？

有時候，收養登記可能並非出於建立真實親子關係的目的，而是為了其他原因（例如為了戶籍註記、繼承利益等）。這種情況在法律上稱為「通謀虛偽意思表示」，規範在《民法》第87條第1項：

《民法》第87條第1項：「表意人與相對人通謀而為虛偽意思表示者，其意思表示無效。但不得以其無效對抗善意第三人。」

在收養案件中，如果收養人與被收養人雙方都心知肚明，這只是一個「形式上」的登記，並沒有真的想要建立父子或母女關係，那麼這份收養關係會被認定為無效。此時，主張這份收養是「假」的一方，就必須舉證證明雙方都沒有建立真實親子關係的真意。

法院如何判斷收養的「真意」？

收養不僅是形式上的登記，更重要的是當事人之間是否有「建立真實親子關係的真意」。法院在判斷時，會綜合考量許多因素，例如：

• 收養動機： 當初為何要收養？是為了建立家庭，還是為了其他目的？
• 實際生活狀況： 雙方是否有共同生活？是否互相扶養照顧？
• 稱謂與互動： 彼此之間是如何稱呼的？是否以父母子女相稱？
• 家庭參與： 是否參與對方的家庭重要活動（如婚喪喜慶、祭祀）？
• 財務往來： 雙方是否有實質的財務扶助或金錢往來？

這些客觀事實都能幫助法院判斷是否存在收養真意，進而認定收養關係是否有效。

案例故事：形式收養的真相

「小明」從小由生母撫養長大，但身分證上卻記載著「父不詳」。為了讓戶籍資料完整，他的生母與舅公「老周」協議，讓小明登記成為老周的養子。然而，小明長大後，他與老周之間從未有過父子般的互動，小明仍稱呼老周為「舅公」，也從未與老周共同生活或扶養他，甚至在老周過世後，小明也未曾參與其喪禮或繼承遺產。小明與生母的關係也一如往常，他仍以長子的身分處理生母的喪事。

多年後，小明因為一些原因，希望確認他與老周之間的收養關係不存在，他向法院主張這份收養只是為了「除去父不詳記載」而做的通謀虛偽意思表示，雙方從未有建立真實親子關係的真意。

在訴訟中，小明雖然面臨證明「通謀虛偽」的舉證責任，但他提出了許多間接證據：

• 收養動機：證明當初登記的唯一目的就是解決戶籍問題。
• 生活模式：提出證據證明他與老周從未共同生活，他一直與生母同住。
• 日常互動：證人證實小明一直稱老周為「舅公」，而非「爸爸」。
• 家庭責任：證明小明在生母過世後，是以生母長子身份處理後事，而非老周的養子。
• 財務與繼承：證明他從未扶養老周，也未參與其遺產分配。

法院綜合考量這些客觀事實後，認為小明提出的證據足以推翻形式上的收養登記，最終認定小明與老周之間確實沒有建立親子關係的真意，因此宣告這份收養關係不存在。

這個案例告訴我們，即使收養有合法登記，若能證明雙方無收養真意，僅為通謀虛偽，該收養仍屬無效。雖然舉證責任在主張通謀虛偽者，但可透過一系列間接證據來證明。

給收養調解參與人的實務建議

無論您是主張收養關係存在、不存在或終止，準備充分的證據都是關鍵。以下是一些實務操作的指引：

1. 如果您主張收養關係「存在」：

• 文件證據： 優先提供收養契約書、收養登記申請書、載有收養關係的戶籍謄本、法院認可裁定等官方文件。
• 人證： 尋找了解收養事實的親屬、鄰居、朋友，證明收養人與被收養人之間有實際的親子生活、扶養照顧、共同居住、以父子/母女相稱等事實。
• 其他間接證據： 證明收養人曾為被收養人支付學費、醫療費、生活費，或被收養人曾照顧收養人、參與其家庭事務等。

2. 如果您主張收養關係「不存在」或「無效」（通謀虛偽）：

這是核心。蒐集證據證明雙方僅為形式上的登記，並無建立真實親子關係的意圖。

• 動機證據： 證明收養的真實動機是為了解決特定問題（如戶籍記載、繼承、規避債務等），而非建立親子關係。
• 生活事實證據： 證明收養前後雙方生活未有改變，未共同居住、未有扶養照顧事實、未以父子/母女相稱、未參與對方家庭重要活動（如喪禮、祭祀、遺產分配）等。
• 證人證詞： 尋找了解雙方真實關係的證人，特別是親近的親屬或朋友，其證詞對於推翻形式登記具有關鍵作用。

3. 如果您主張收養關係「終止」：

• 協議終止： 提出書面終止協議，並證明已向戶政機關辦理終止登記。
• 裁判終止： 證明符合《民法》第1081條所列的終止事由，如虐待、重大侮辱、遺棄，或「其他重大事由難以維持收養關係」。需提供具體事實和證據（如醫療紀錄、報案紀錄、通聯紀錄、證人證詞等）。

結語

收養關係的認定與處理，涉及複雜的情感與法律問題。了解舉證責任的原則，並妥善準備相關證據，是您在收養調解或訴訟中保護自身權益的基石。法院在身分關係事件中，會更深入探究實質關係而非僅形式外觀，這也給了您證明真相的機會。希望這篇文章能幫助您釐清疑惑，更有信心地面對未來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