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爭議：釐清法律權益與舉證責任

家族收養爭議：您該如何釐清法律關係？

在台灣，收養關係不僅是情感連結，更是影響繼承、扶養等權利義務的重要法律身分。當收養關係的真實性或效力產生爭議時，例如家族成員對某位「養子女」的身分有疑慮，或您想確認自己是否曾被合法收養，這往往會引發複雜的法律訴訟。「誰該證明什麼？」便成了訴訟的關鍵。

「律點通」深知您身處這類爭議中的徬徨。本文將深入剖析台灣法律在收養爭議中的「舉證責任」分配原則，並透過實際案例，幫助您理解如何準備、如何面對，讓您在捍衛自身權益的路上，更有方向。

一、收養爭議，誰來證明？——舉證責任的核心原則

在任何民事訴訟中，包括收養爭議，法律都有一套基本的「舉證責任」分配原則： 「誰主張，誰舉證」 。

《民事訴訟法》第277條本文：「當事人主張有利於己之事實者，就其事實有舉證之責任。」

這表示，無論您是主張收養關係存在、不存在、已經終止，還是從未有效，您都必須為您的主張提出證據。例如，主張收養關係存在者，應就收養事實負舉證責任；主張收養關係不存在或無效者，亦應就其所主張之事實負舉證責任。

然而，法律也考量到現實困難：

《民事訴訟法》第277條但書：「但法律別有規定，或依其情形顯失公平者，不在此限。」

此「但書」是例外條款，意味著在特定情況下，若嚴格要求當事人舉證會造成明顯不公平（如證據偏在一方、蒐證困難），法院可能酌情減輕或調整舉證責任。但這並非單純因年代久遠而舉證困難就能適用，法院會審慎評估是否真的「顯失公平」。

二、收養關係怎麼看？——法律認定與戶籍登記

要釐清收養關係，必須了解法律如何認定收養的成立。台灣《民法》對於收養的成立要件，在不同時期有不同規定：

1. 民國74年6月3日《民法》修正前：舊法時期的彈性

若收養關係發生在民國74年6月3日之前，當時的《民法》規定相對寬鬆：

《民法》第1079條（修正前）：「收養子女，應以書面為之。但自幼撫養為子女者，不在此限。」

這表示在舊法時期，收養原則上需書面，但若被收養人「自幼被撫養為子女」，即使沒有書面契約或戶籍登記，只要有真實的收養意思與長期撫養的事實，收養關係就可能成立。法院會綜合判斷共同生活、稱謂、參與家庭活動等。

2. 民國74年6月3日《民法》修正後：現行法的嚴謹

現行的《民法》對於收養的規定則嚴謹許多：

《民法》第1079條（現行）：「收養應以書面為之，並向法院聲請認可。」

這表示，現在的收養關係，必須以書面為之，並經「法院認可」始生效力。

3. 戶籍登記的證據力：初步推定，但非絕對

戶籍謄本是收養爭議中的重要證據。

《民事訴訟法》第355條第1項：「文書，依其程式及內容，得推定為真正者，推定為真正。」

戶籍登記簿作為公文書，具有公信力，若有收養登記，法院通常會初步推定收養關係存在。然而，這種推定並非不可推翻。若您有證據證明戶籍登記與真實情況不符（例如，證明收養是「通謀虛偽」），您仍可挑戰其效力。

三、實務案例解析：從故事中看懂舉證責任

讓我們透過兩個家庭情境，理解法律原則如何在實務中應用：

案例一：沒有書面，收養關係還算數嗎？

小美從小由王伯伯、王媽媽撫養長大，也稱呼他們「爸爸媽媽」。王伯伯過世後，親戚卻不承認小美養女身分，影響繼承。小美向法院訴請確認收養關係存在，但拿不出書面契約，王伯伯夫妻生前也未辦理收養登記。

法院指出，依《民事訴訟法》第277條，小美須證明收養關係。由於她無法提出書面或足夠證據證明王伯伯夫妻有收養意圖，法院最終駁回了小美的請求。

這個案例告訴我們： 即使有情感連結，若缺乏法律要求的形式要件或足夠實質證據，主張收養關係存在的一方仍可能因舉證不足而敗訴。

案例二：日治時期收養，證據不足怎麼辦？

阿華的奶奶在日治時期被李家收養，戶籍有記載。李家後代卻否認此收養，影響阿華奶奶的繼承權。阿華為此訴請確認收養關係存在。

法院考量日治時期民眾法律知識不足，難以依法填載文件，若嚴格要求證據會顯失公平。因此，法院引用《民事訴訟法》第277條但書，酌情減輕阿華的舉證責任。最終，法院綜合判斷當時社會習慣、親友證詞及戶籍記載，認定收養關係確實存在。

這個案例說明： 在極端特殊情況下，例如特定歷史背景導致證據難以取得，法院可能考量「顯失公平」而減輕舉證責任。但這並非通則，需個案判斷。

四、我該怎麼做？——實務操作建議

面對收養爭議，掌握以下幾個實用步驟：

• 釐清您的主張： 確認您是想確認收養存在、不存在、無效還是終止。
• 全面蒐集證據：
• 書面文件： 尋找收養契約書、法院認可裁定、戶籍謄本（特別是日治時期的戶口調查簿）。
• 人證： 詢問了解收養關係始末的親友、鄰居、家族長輩，他們的證詞可能非常關鍵。
• 生活痕跡： 收集能證明養父母與養子女間共同生活、扶養、稱謂、參與家族活動等的證據，例如老照片、書信、家族族譜、墓碑記載等，佐證收養的真實意圖。
• 注意法律適用時點： 確認收養關係成立的年代，這將決定應適用舊法還是現行法。
• 理解「通謀虛偽」的挑戰： 若主張收養是假的（如為規避兵役、繼承），您需提出強而有力的實質證據，證明雙方並無真實收養意圖。這類證明難度較高，需多方證據相互印證。

五、結語：保護您的家庭權益

收養爭議不僅是法律問題，更牽涉到複雜的家庭情感與歷史。理解舉證責任的原則，並積極蒐集相關證據，是您在面對這類爭議時保護自身權益的關鍵。無論您是想確認身分、釐清繼承權，或是解決家族紛爭，希望本文能為您提供清晰的方向，讓您在法律的迷宮中，找到一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