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養關係成立與終止：調解書的效力，您真的搞懂了嗎？

收養關係的迷思：調解書就能拍板定案嗎？

面對收養關係的建立或終止，許多人可能會想：「是不是只要雙方談好、簽了調解書，一切就搞定了？」在台灣的法律實務中，答案恐怕會讓您有些意外。收養關係涉及複雜的法律程序，尤其是法院在其中扮演的「守門員」角色，遠比您想像的更為關鍵。

今天，律點通將帶您深入了解收養糾紛的法律眉角，讓您不再霧裡看花，為自己和被收養人的權益找到最明確的方向。

揭開收養關係的法律面紗：法院才是最終決定者

收養關係的成立與終止，並非單純的雙方合意就能生效。台灣法律對此有嚴謹的規範，特別是為了保障被收養人的最佳利益，法院的實質審查與認可，是不可或缺的環節。

1. 收養關係的「成立」：法院認可不可少

很多人以為，只要簽了收養契約，或是透過鄉鎮市調解委員會達成收養合意，收養關係就成立了。然而，根據 《民法》第1079條第4項、第5項的規定：

《民法》第1079條第4項、第5項：「收養子女應聲請法院認可。法院對於收養有無效或得撤銷之原因、或不利於養子女、本生父母或其他利害關係人之情形，應不予認可。」

這代表什麼呢？即使您與對方簽下白紙黑字的收養契約，甚至經過調解成立，收養關係仍然需要向法院聲請認可，並取得法院的認可裁定確定後，才算真正合法成立並生效。法院會主動審查收養是否符合法定要件，以及最重要的——是否符合被收養人的最佳利益。這個認可裁定具有「形成性質」，意味著法院是以國家公權力介入，讓收養關係合法產生。

2. 收養關係的「終止」：合意或裁判，都須法院把關

收養關係的終止，也同樣受到法律的嚴格規範，主要分為兩種形式：

• 合意終止收養：依 《民法》第1080條，養父母與養子女可以書面同意終止。但請注意，如果養子女是未成年人，即使雙方合意終止，仍需聲請法院認可。法院同樣會以「養子女的最佳利益」作為是否認可的標準。
• 裁判終止收養：當養父母或養子女一方有特定法定事由時（例如虐待、惡意遺棄等），另一方或利害關係人可以依 《民法》第1081條向法院提起訴訟，請求法院宣告終止收養關係。這類訴訟在法律上稱為「形成之訴」，其終止效力來自法院的判決。

調解書的「效力」：為何在收養事件中大不同？

您可能聽過，調解成立的內容，與法院的確定判決有相同的效力。然而，這句話在收養事件中，卻有其特殊性。這主要源於最高法院的一項重要見解： 「形成判決所生之形成力，無由當事人以調解或和解之方式代之。」

這句話白話來說就是：涉及到身分關係的「形成」或「變更」（例如收養關係的建立或終止），不是當事人自己談好、簽了調解書就能算數的，最終一定要經過法院的「認可裁定」或「判決」，才能真正產生法律效力。

因此：

• 收養成立的調解：無論是鄉鎮市調解或法院調解，其內容僅視為當事人之間達成收養合意的「書面契約」，仍須聲請法院裁定認可，收養關係才算有效成立。
• 收養終止的調解：
• 若為合意終止，調解筆錄僅視為雙方終止收養的「書面合意」，仍須經法院認可裁定，始生終止收養之效力，特別是當養子女為未成年人時。
• 若為裁判終止，即使透過調解程序達成協議，調解筆錄本身也不會直接產生終止收養的法律效力，最終仍需法院判決宣告終止。

《民事訴訟法》第587條：「終止收養關係之訴，於起訴前，應經法院調解。」

這條文雖然規定終止收養關係之訴在起訴前應先經法院調解，但調解成立的效力，仍受上述「形成力」原則的限制。

誰是「對的人」？當事人適格很重要！

無論是合意終止或裁判終止收養關係，法律都明確規定，適格的當事人必須是養父母與養子女。如果調解筆錄中，參與的當事人並非這些法律上規定的角色，那麼關於終止收養關係的部分，就可能因為當事人不適格而無效。此外，如果養子女已滿七歲，在終止收養時，他們本人也應該作為調解當事人，並應得到收養終止後其法定代理人的同意。

實務案例解析：別讓誤解耽誤您的權益

函釋內容與啟示：收養調解的真實效力

• 案例情境一：以為調解就搞定收養？

王先生和李小姐透過鄉鎮市調解委員會，與張小弟的本生父母達成收養合意，並取得了鄉鎮市調解書，也經過法院核定。他們以為這樣就完成了收養程序，高高興興地準備去戶政事務所辦理登記。沒想到，戶政事務所卻告知他們，光有調解書是不夠的，還必須取得法院的「認可收養裁定」 。

函釋解析：司法院和法務部過去的函釋（例如司法院（75）院台廳一字第04252號函釋、法務部（74）法律字第14669號函釋）都明確指出，即使鄉鎮市調解成立並經法院核定，這份調解書也僅相當於當事人合意簽訂的書面契約。由於收養關係的成立需要法院以公權力「形成」，所以仍必須向法院聲請認可，並等到法院的認可裁定確定後，收養關係才算真正成立並生效。收養的生效日期，是以法院認可裁定確定的那天為準。

• 案例情境二：終止收養調解，不等於立即生效？

陳先生和太太因故想終止與養子小明的收養關係，雙方在法院調解庭上達成終止收養的協議，並簽下了調解筆錄。陳先生以為調解成立，收養關係就此解除。然而，幾年後小明成年，卻發現法律上他們與小明的收養關係仍未解除，導致繼承等問題產生爭議。

函釋解析：法務部的多份函釋（例如法律決字第1000029399號函、法律決字第1000026214號函）都引用最高法院的見解，強調調解成立雖然與確定判決有相同效力，但這種效力不包含「形成判決」所產生的「形成力」 。終止收養關係屬於「形成之訴」，因此，即使法院調解成立，這份調解筆錄也僅是雙方合意終止的書面證明，仍需要法院的認可裁定或判決，才能真正終止收養關係，尤其當涉及未成年養子女時，法院會特別審酌其最佳利益。

實務操作指引：收養糾紛，您可以這樣做

收養關係的建立：

即使您與對方已經透過調解達成收養合意，務必向管轄法院（ 《家事事件法》第114條規定：認可收養子女事件，專屬收養人或被收養人住所地之法院管轄）聲請認可收養。聲請時，請備齊所有相關文件，並配合法院進行訪視、評估等程序（ 《兒童及少年福利與權益保障法》第17條規定，法院認可前得採行訪視、共同生活、親職準備教育等措施，並應評估兒童及少年之最佳利益）。只有取得法院的認可裁定及裁定確定證明書後，才能辦理收養登記。

收養關係的終止：

• 合意終止：養父母與養子女應簽署書面合意終止契約。若養子女為未成年人，此書面合意仍需聲請法院認可。法院將審酌是否符合養子女的最佳利益。
• 裁判終止：若無法合意終止，且符合《民法》第1081條所列事由，應向法院提起終止收養關係之訴。訴訟前雖有調解程序，但調解成立不代表終止關係已生效，最終仍需法院判決。

重點提醒：

未成年人最佳利益：法院在處理收養及終止收養事件時，會將未成年養子女的最佳利益作為最優先考量。這包括其身心狀況、意願表達（若有識別能力）、未來生活安排等。這也是為何法院必須介入實質審查的關鍵原因。

結語：保障權益，從釐清法律開始

收養糾紛不僅涉及法律條文，更牽動著複雜的人倫情感。透過今天的解析，希望您能更清楚地了解，無論是收養的建立或終止，調解書僅是過程中的一個環節，最終的法律效力，仍需仰賴法院的認可裁定或判決。

切勿誤以為調解成立就萬事大吉，若未依法律規定聲請法院認可或判決，即使實質上已脫離收養關係，法律上仍可能視為收養關係存續，導致後續繼承、扶養等權利義務的爭議。掌握正確的法律知識，是保障您與被收養人權益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