履約保證金沒收風險解析：法院如何判斷違約金酌減？

企業主必讀：履約保證金的法律陷阱與保障之道

在台灣，無論是大型工程採購、委外服務或是租賃契約，企業雇主（業主）通常會要求廠商或承租人提供一筆「履約保證金」（Performance Bond）。這筆資金對雇主來說，是確保契約履行的重要擔保。然而，當契約發生爭議，您決定沒收保證金時，是否曾遭遇對造主張「金額過高」並訴請法院要求返還？

事實上，履約保證金的法律性質並非鐵板一塊，法院會根據契約約定和當事人真意，將其定性為不同的法律概念，這直接影響到您能否全額沒收。

履約保證金的「多重身份」：為何定性如此重要？

法院實務上，履約保證金主要有三種法律身份，企業雇主必須在契約中明確約定，才能有效控制風險：

1. 違約金性質（最常見）

當契約約定債務人不履行時，保證金將「不予發還」或「沒收」，此時該款項即具備違約金性質。根據《民法》第250條第2項，若契約未特別註明，法院通常會推定為「損害賠償總額預定性違約金」。

• 賠償總額預定性： 沒收這筆錢後，您就不能再向對方請求超過該金額的損害賠償。
• 懲罰性（必須明定）： 必須在契約中明確約定為懲罰性質，此時您除了沒收保證金外，仍可另行請求實際損害賠償。

2. 信託讓與擔保

這是指債務人將保證金的所有權轉讓給債權人（雇主），目的僅為擔保契約履行。若契約履行完畢，雇主有義務返還；若發生違約，雇主則可從中扣除損害賠償。

3. 違約定金性質

若契約明確約定為「定金」，旨在強制契約履行。定金與違約金最大的區別在於酌減權的適用標準不同。

雇主的最大風險：法院的「違約金酌減權」

無論您將履約保證金定性為何，只要約定有「沒收」條款，實務上法院傾向於將其視為違約金的功能，進而適用《民法》的酌減規定，這對雇主來說是最大的風險。

核心法條：民法第252條

《民法》第252條：「約定之違約金額過高者，法院得減至相當之數額。」

這代表即使您合法沒收了保證金，只要法院認為金額與實際損害或契約規模顯不成比例，就可依職權減少，要求您返還溢扣的部分。這就是實務上常發生的「沒收後仍須返還」的爭議。

此外，若廠商已完成部分工作，法院還可能依《民法》第251條，比照您因「一部履行」所受的利益，進一步減少違約金。

實務案例解析：現金保證金與銀行保證書的差異

案例情境一：現金保證金遭酌減（最高法院實務見解）

A公司（業主）與B廠商簽訂採購合約，收取了新台幣300萬元的現金履約保證金。後因B廠商違約，A公司依約終止合約並全額沒收保證金。B廠商提起訴訟，主張其已完成部分工作，且300萬元的保證金數額過高。

判決結果： 法院認定該保證金具備「損害賠償總額預定性違約金」性質。經審酌A公司實際受損害程度及B廠商已完成的工作比例後，法院裁定酌減違約金至150萬元。A公司必須依不當得利原則，返還多沒收的150萬元。

指導意義： 現金履約保證金的沒收權，始終受到法院酌減權的約束。沒收金額應與實際損害保持合理比例，否則仍可能被判返還。

案例情境二：銀行履約保證書的獨立性

如果A公司要求B廠商提供的是銀行履約保證書而非現金，情況則大不相同。銀行保證書通常具有獨立性與無因性，銀行一旦收到A公司的付款通知，即有給付義務，不得以主契約（採購合約）的爭議（如違約金過高）來對抗A公司。

指導意義： 對於雇主而言，銀行保證書提供了更快速、更穩固的保障，因為其給付義務與主契約的糾紛是分離的。

企業雇主實務操作指引

為了最大化保障您的權益，請在起草或審閱契約時，特別注意以下幾點：

1. 明確約定違約金性質： 如果您希望沒收保證金後，仍可請求額外的損害賠償，務必在契約中明確約定履約保證金為「懲罰性違約金」。
2. 確保金額合理性： 即使是懲罰性違約金，數額也應與契約總價、預期損害風險保持合理比例。過高的金額只會增加法院酌減的可能性。
3. 優先採用銀行保證書： 在重要或高風險的合約中，應要求廠商提供獨立性的銀行履約保證書，以避免在訴訟期間資金被凍結或拖延。
4. 保留損害證據： 一旦發生違約並沒收保證金，請完整保留所有因廠商違約所導致的實際損害證據，以便在訴訟中抗辯對方主張的酌減請求。

總結：掌握履約保證金的法律主導權

履約保證金是企業風險控管的利器，但其效力並非絕對。最高法院的實務趨勢已明確，只要涉及沒收，法院就有權審查其合理性。企業雇主應透過精確的契約條款設計，明確界定保證金的性質，並選擇更具獨立性的擔保形式，才能真正將這筆錢握在手中，確保企業利益。